7
魔噩咯咯地笑着出现,似是并不惧怕冥王般。
阿茶也懒得理会魔噩这种小喽罗,一个挥手便将魔噩打飞三丈远,再一个挥手又将魔噩生生地拖了回来,黑衣斗篷下是一张阴森森的脸,唇边还浸着红色的血。
她掐着魔噩的脖子,不怒自威地说:“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本王的人?”
魔噩的眼中有恐慌,有紧张,也有一种不能言语的自信。
陆初一的右手一直紧紧地攥着,他有些后悔刚才所做的事情。
而魔噩之所以自信是因为,方才陆初一给阿茶吃的能使其清醒的药丸,药效发挥作用后也能使其暂时失去一个时辰的法力,对于魔噩来说,一个时辰,已然足够。
药效慢慢起了作用,阿茶也慢慢失了气力。
阿茶终是察觉出了什么,身子有些踉跄,“陆初一,沈荼蘼的魂,本王续不了,他人也续不了。”
对于阿茶知道沈荼蘼这个人,陆初一是以平常心对待了,但他无比痛恨的是,冥府之主无法拥有爱情,就也不容许别人拥有爱情吗?
作为冥府之主,在拥有无上的法力无上的荣誉时,也会承受永远的孤独。
别人都有回忆,他没有,每一年年初都会失去上一年的回忆,他回忆开始的那一天,是大年初一。假若在他得知自己回忆,自己爱人惨死的前提下能放弃救心爱之人的机会吗?不,绝不可能!
陆初一蹲在了阿茶的面前,像是哄小孩子一般附耳道,“主人,你如果能帮我续荼蘼的魂,我也可以帮你杀了魔噩。”
“陆初一,你何苦呢?”阿茶语气有些悲怆,身子彻底瘫软在了地上。
见状陆初一也是寒了心,跟着魔噩一起把阿茶放在了一个深坑边上,冥王法力高强,贸贸然转移法力危险极大,也会伤及性命,魔噩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深坑底下是密密麻麻的丹虫,这些丹虫专为冥府之人养殖,会慢慢钻进身体,吸噬其法力,待到吸噬完毕后,可自动凝结成丹,此时再吃丹药,便可巧妙转移法力。
陆初一见坑中尽是密密麻麻的虫子有些头发发麻,问魔噩这些虫子是什么。
魔噩显然并没有搭理他的想法,一脚将暂时失去法力的冥王踢进了深坑里。
丹虫瞬间一涌而上,迅速的侵蚀着她的肉体,她疼得痛苦地呻吟着。
陆初一这时才明白了点儿这些丹虫的用处,“魔噩,你先前不是这么说的。”
魔噩阴森森的脸诡异地笑着,“你想下去也可以下去。”
阿茶被丹虫狠狠地啃噬着,面具下的眼睛死死地看着陆初一,她可能也从未料到,陆初一竟会如此狠心吧。
然而这还不是最惨的,不同于魔噩说的冥王失去法力后会变成一个普通的鬼魂,照这个情况下去,恐怕会失去灵体,失去法力,连凝魂的力量都会失去,最后魂飞魄散。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陆初一。魔噩不知的是,陆初一也留了一手。
早在魔噩给他药丸时,肢体接触之间陆初一就在魔噩的身上下了术法符,这个术法符是阿茶曾交予他防身用的,无色无味,可凝与空气中,他一直贴身带着,没曾想,到这一刻,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8
这是唯一的机会,唯一能让沈荼蘼活过来的机会。
陆初一牵制住了魔噩,面对着阿茶,有太多的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你真的不能帮荼蘼续魂吗?”
阿茶凄美地笑了笑,“这几百年来你我之间的种种,竟敌不过区区一个沈荼蘼吗?”
陆初一神色有些惊惶,因为这几百年来发生的种种他都不记得,有印象的除了这一年发生的事情,还有就是往生镜中同沈荼蘼之间的爱情。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状似癫狂。
阿茶会给他讲鬼魂之间的各种趣事,会调皮地让他喊她女王大人,会为他建一座他心中的庄园。
他冷静了下来,目光似是透过了她,他说:“阿茶,你给不了我回忆,也给不了我爱情,更不会给我自由。”
他说:“我也实在是看不透你。”她的心有点儿凉,这么些年过去了,陆初一竟然说,看不透自己。
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吗?
阿茶在深坑中缓缓地站了起来,扶着墙壁,面无血色,任凭丹虫啃噬,“陆初一,我问你,我和沈荼蘼之间,你选哪个?”
回应她的,是难以言喻的沉默。
此时,异变突生,轻摇折扇的白衣男子突然造访。
陆初一认出了白衣男子,分明就是害了沈荼蘼性命的那个人,他愤怒地欲拼死一搏,却被白衣男子施法定在了原地。
魔噩见状忙垂首跪下,“恭迎主上。”
白衣男子轻摇折扇,将阿茶从深坑中救出,尽数掸去丹虫,略微有些失望地说:“神荼,你又输了。”
冥王神荼,不得直视其眼睛,不得直呼其名讳,吾主阿茶是矣。
“郁垒,你还是来了。”
这几百年来,她一直在和郁垒下同一个赌,赌了几百年,可她每年都是输。
其实陆初一并非只有一年记忆,而是他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年。
往生镜中还有一点儿没有显现,在郁垒的折扇插进沈荼蘼的身体里后,沈荼蘼的身体就消失了,折扇插进了陆初一的身体里,所以早在那一刻,陆初一就已经死了。
阿茶被带回冥府之后,每天都只能待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孤独地存在于冥府。
为了心中的那一个执念,她偷偷使用了续魂的禁忌之术,每年的大年初一,将陆初一的魂魄续上,每年的年末,郁垒就会出关将陆初一杀死,年年如此。
而每年发生的种种,年年相似但却年年不同,是以魔噩的所作所为,她已然经历过上百次,陆初一的次次绝情,她也经历过上百次。
虽然她无法拥有真正的爱情,但是能与陆初一有一年的快乐时光,也算是不枉此生。
冥府之主,我主阿茶,被她爱上的人,都会死呢。
得知一切真相的陆初一身体都不由得往后倒退了一步,步子有些蹒跚,他突然想起在看往生镜时他曾问过魔噩为何要帮他,魔噩说他早晚会知道的。
原来如此。
他看向阿茶,眸子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情,那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
在郁垒结束陆初一的生命时,陆初一说了一句话。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如释重负般说道:“阿茶,我想要的回忆和爱情,原来你都已经给了。”
尾
“诛!鬼犯魔噩,无视冥界法规,还企图破禁食人,打入铁围山,永世不得超生!”双瞳变,莲花现,须臾间魔噩灵体便灰飞烟灭。
“我主阿茶?冥王在此,尔等不可直视冥王。”一机灵鬼说道。
话音未落众鬼皆作俯首帖耳状,更有甚者吓的身体瑟瑟发抖。
他瞧着刚才还张牙舞爪说要吃他的魔噩顷刻间化为虚无,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一抹寒意,抬起了头问道:“你是谁?”
冥王的半张脸都藏于面具下,眸子泛着冰冷冷的光,身着绣着彼岸花花纹的红裙,侧身时腰间的铁链响了一响,眼神直直看向了他。
他怔了怔,想要收回刚才的话,眉头紧锁又好奇地问了句:“你知道我是谁?”
“你是陆初一,我是沈荼蘼,你想要的自由,我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