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发表于《素时纪》2015年05月刊;【地图旅行】投稿栏目样文参考,谢绝他用

《骑在羊背上的袋鼠国》
文╱南有嘉鱼  责编╱Mandy

(一)初至雪梨

从上海到悉尼的飞行时间比想象中短,比想象中短的时间里从夏天飞到冬天。稍微扭动一下劳累了一夜的颈椎,穿着单衣单裤迎上悉尼一点点寒冷的风。风中微小的分子钻进我的鼻子,磁铁一样吸住所有尘螨。一个喷嚏以后,再严重的鼻炎也痊愈了。

就像我没来之R跟我说的,袋鼠国是个会上瘾的地方。然而R就像吸大麻一样,一支又一支,一年又一年,在那里念书,工作,安定。

在悉尼的黄昏时刻终于看到了歌剧院和海港大桥。我是个没什么建筑鉴赏能力的人,我只觉得这附近的风比悉尼海鲜市场的舒服,这里的风里有海水的味道,但是没有鱼腥味。这里的风中没有逆风飞行掳走你食物的海鸟。

地接社的导游是上海来的移民。他曾经在上海司法局工作,后来辞了工作带着一家人跑来了南半球的这里。他指着跑步经过的当地人说,看见没有,现在这个点大部分商店都关门了,大部分人都下班了,现在这个时间该开始“生活”了。他继续说,他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下半辈子要“生活”了,在中国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生活”。

港台人叫这里雪梨,我想了想,这个叫法还蛮可爱的。悉尼就是一个巨大的雪梨,用她圆润的外体包裹着她的子民们,用养分哺育他们。人们在里面活蹦乱跳,兴高采烈。这就是“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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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被阳光保佑的城市

我从来没有在冬天穿着吊带衫卷着裤脚到处乱晃。不过在黄金海岸的确是这样。

后来去到墨尔本,农场的老太太跟我聊起黄金海岸,嫌弃地说那个城市太商业化了。我倒觉得黄金海岸的商业化不应该被嫌弃。这样一个阳光沙滩的城市生来就和比基尼,美酒,游乐捆绑在一起。黄金海岸的海鸟一定认为墨尔本的多雨太过惆怅。

那天晚上我到山上去看星座。我记得以往每次R说起星座我都不屑一顾。当我站在没有路灯的山路上,脑海里把那些星星一颗颗连到一起,我才发现到了南半球好像很难不爱上星星。我记得小学写作文常常写“银河好像一条柔软的丝绸”,而这条丝绸就在我头顶上,我才发现这原来不像丝绸。以后我一定要告诉我的孩子,当你一头撞在电线杆上的时候,你大抵就能看到银河了。

山的最深处就是Natural Brigh 国家公园。全球有两处久负盛名的萤火虫洞,一处在新西兰,一处就在这个国家公园。这里的萤火虫有个很让人怜惜的名字,叫“fire fly”,听起来有种勇士的气概。

我们每个人拿着规定的只有微弱的光的小手电,走在神秘的夜间雨林里。我的身边的一草一木,甚至一块石头的年纪都是我的几十倍乃至几千几万倍。有一瞬间我抬起头,看到头顶上参天树木把我整个包围,只留出一小片星空。这个时候才会感受到自己是何几渺小,在宇宙生息中,我们只是时光里的一粒尘埃。

我们坐船到洞中,看的是我至今难以用文字完全表述的景象。中国画里有一种色彩叫石绿,又名孔雀绿。洞中的萤火虫是一种发着光芒的石绿,画师提袖一挥蘸满墨水的毛笔,墨点嫣然纸上的画面大抵若此。

这是一个被阳光保佑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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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墨尔本

在飞机上跟一个澳大利亚老头聊天,讲到澳洲的职业文化,移民文化。后来我昏昏欲睡,只听他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个多小时的中国历史。当他讲清朝的时候飞机开始降落了,我在飞机的嗡嗡声里依稀听见他问我孙中山balabala,我胡乱地应了他一声。这时候我能看到窗外墨尔本整个城市的灯光。

这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城市。人很奇怪,爱久了也会腻,恨久了就会累。既爱又恨,时爱时恨,是人们最喜欢的方式。墨尔本的天气脾气很大,给你泼盆冷水后又立马让你尝甜头。

去的那天是礼拜六,我坐在广场上跟墨尔本人一起看杂技。据说这是一个很牛的街头艺人。后来我百思不得其解地离开了,因为这样水平的杂技艺人在中国一定没有饭吃,不知道墨尔本人是如何看得那么痴迷。大抵他们把那个当生活的一部分,而我们中国只有戏子和观众这样的关系。

那天是七夕,我的visa卡刷不出来,只能在商场里window shopping。地接社的导游是个大学毕业没几年的中国移民,是个沈阳人,讲起话来有很重的东北口音。他说,这么尴尬的日子里,咱俩也就只能一块儿吃杯冰淇淋了。他说他是一个墨尔本皇家理工毕业的建筑系学生,找工作的时候在建筑方面处处碰壁,他去做了大厦的空调安装和维修工人,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做空调工和兼职导游的工资远远高于他原本想要成为的建筑类职业的工资。他说他每一次回国都不敢对别人说自己的职业,文化差异让人惧怕。

中午还阳光灿烂,下午就下雪渣子了。我只剩下一件短袖,一件冲锋衣和一条破洞牛仔裤。我思量着下午去农场怎么样能让自己晚点冻死。

到Madelon的农场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老太太借件厚衣服。她和她的狗饼干先生照料着一整个大农场。她曾经是一个合资企业职工,退休后就住在农场。她话不多,但是一讲起她的孩子们,她就有说不完的话。她和中国唯一的交集就是她的儿子曾经在广州做过汽车工程师。

在澳洲文化中,孩子上了大学就独立了,经济独立,生活独立。当Madelon从我口中知道中国大学生的现状之后,她没有什么表情,只对我说,我认为你们有独立的能力。我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她却很有礼貌很聪慧地用这样地话回答我。后来她让我坐在她的小卡车后车厢的草垛上,我们驶向羊群。我靠在饼干先生的肚子上,大声地唱着“country road takeme home……”

我永远忘不了那天和羊群一起奔跑的感觉,在夕阳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跟我角力,让我不顾一切,肆无忌惮地奔跑在风中。跑得太慢就永远没有自由。

Madelon告诉我西方人有一句谚语:自由永远都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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